近日，经教育部批准，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成为第一个由高等职业院校升格成功的应用技术类型本科大学。完成“升本”任务的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将来是应该继续坚守职业教育定位还是向学术型教育靠拢?这不仅是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面临的问题，也是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构建必须回答的问题。

当下德国职业教育也面临着同样的困扰。随着大学入学人数的不断增加以及青年人失业率居高不下，德国学术型大学教育开始不断渗入职业教育的元素。莱比锡大学将“就业能力”纳入学校人才培养使命。拥有23000名学生的巴登-符腾堡州联合大学(DHBW)将“双元制”培养模式延伸到了本科层次，开始提供真正意义上的双元制模式的本科教育。享有《高等教育法》赋予的学术自由、教学自由的大学，开展《职业教育法》规定下的面向工作世界的职业教育，必然面临着职业教育和学术教育路径的选择困境。

德国不莱梅大学劳耐尔教授认为，职业型和学术型并行双轨教育体系是解决这个困惑的有效途径。他指出，随着精益化生产带来的现代企业组织的扁平化，特别是工业4.0时代的到来，对工人的专业技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工人不仅具有解决具体问题的专业能力，还能根据需要进行专业设计与实施，并能有效平衡专业项目中的成本、环境和社会因素。而唐纳德·舍恩教授的研究表明，任何一种专业能力都是源于工作实践。与专业范围和教学内容充满自由性的大学相比，具有明确的职业范围和培训内容的职业教育更有能力应答经济社会对技能人才的需求。

德国职业型教育体系由双元制职业教育和职业型大学构成。职业型大学向下对接双元制学徒教育，设置专业学士、专业硕士和专业博士学位体系，重点培养学生的专业能力，主要实施双元制人才培养，培养过程需要依托企业的促进学生职业能力发展的学习领域项目，最终授予双元学位。普通学校的学生在接受相应的双元职业培训后，可以进入职业型大学学习。同样，职业大学的学生也可以通过相应途径进入学术型大学学习。为此，需要协调《职业教育法》和《高等教育法》，为职业型和学术型平行双轨教育体系的构建提供法制依据。

我国经济转型、产业升级迫切需要高技能人才的支撑。为此，国家出台系列政策引导鼓励普通本科院校向应用技术大学转型，积极推进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构建。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的成立是我国现代职业教育体系的一次突破、一次创新。而德国职业型和学术型平行双轨教育体系的实践和讨论，为中德应用技术大学的定位、普通本科院校向应用技术大学转型提供了很好的借鉴。

从属性上看，应用技术大学以培养应用型、技术技能型人才为使命，具有明显的职业型大学的特征。但目前，无论是《高等教育法》，还是《职业教育法》，都无法为天津中德应用技术大学等应用技术大学的办学定位提供合理的法律依据。这对相关法律修订提出了新的命题。

应用技术大学人才培养定位是明确应用技术大学在现代教育体系中地位的关键。为此，需要加强顶层设计，通过国家资格框架构建，确立与国际接轨、适应我国产业人才需求的国家资格框架等级及标准，为中等职业教育、高等职业教育、应用技术大学各层次职业型教育人才定位提供依据，为人才培养通道的构建提供制度保障。

应该说，应用技术大学在中国是新鲜事物，在国外也处于探索实践阶段，没有成熟的模式可供学习和借鉴。而应用技术大学的职业型大学属性，决定了应用技术大学绝不能照搬学术型大学办学模式。通过推进应用技术大学学校章程制定和治理机制构建，切实落实应用技术大学在招生、学科专业设置、教育教学、科学研究与社会服务、国际交流合作、机构设置与人事管理、财产管理与使用等方面的办学自主权，鼓励应用技术大学先行先试，积极探索应用技术大学“技术引领，校企合作，服务区域”的产学研办学模式和应用型技术技能人才系统培养机制，以适应和服务经济转型、产业升级、技术创新的需求，办中国特色的职业教育。(潘海生 作者系天津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